最近广东台风频频。一位在珠海的朋友总结，最近这三个台风性格迥异。老大直率，老二迂回，老三善于搞外围，电闪雷鸣声势浩大。这台风的性格多像纪委的战术。也不知这位朋友此言是否别有深意，反正珠海市长李泽中被拿下的路线，就挺像台风帕卡的。
不过这种“迂回”不是李泽中专属。比如此前深耕大连多年的姜周，先是被调到铁岭任代市长，然后刚刚转正没几天就落马了。李泽中的被查轨迹基本与姜周一样，他从做总经理助理开始，在广东省属国企广晟资产经营有限公司十一年，最后做到公司董事长、党委书记。直到今年三月，他被调到珠海任代市长，五月转正九月落马。有媒体指，广晟公司早年间一笔亏损高达百亿元的对外投资被追责，李泽中因此被查。盛衰之间，不过一个春秋。
在这个疾风骤雨的九月，李泽中面对组织审查时，一定会想起三年前的九月。广晟公司这间广东前三的大国企，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好日子就是从那时起开始摇撼的：2014年9月，广晟公司原总经理钟金松落马。李泽中也一定会想起十年前，刚刚进入广晟的他，正是给钟金松担任总经理助理。
由于成立之初的历史原因，广晟原领导班子一度“近亲繁殖”特别严重。比如原总经理钟金松，自广晟成立之初，就调入公司，一干就是十五年。和他一样的“元老”，还有李泽中的前任、2015年被调查的广晟公司原董事长、党委书记李进明。去年被查的公司董事贺邦富，进入广晟之前曾与钟金松是同事。公司原党委班子中，很多位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钟金松从总经理位置上“半退”之后，接任他的正是他曾经的助理李泽中，“辅佐”李泽中的则是钟金松的一班故旧。
李泽中的这三年一定过得战战兢兢。2014年刚刚担任总经理一年多，老领导钟金松以及李进明、谢亮先后落马。2015年广东省委巡视组对广晟进行巡视，指出公司贱卖国有资产、违规担保贷款或借款，以及收取回扣、经营贸易业务失控，造成巨大经济损失以及违规安排亲信等多项重大问题。
2016年起，广晟的党委领导班子开始被“掺沙子”。当年四月，李泽中转任董事长、党委书记，接任他的总经理陈胜光来自广东另一家省属国企。与此同时广晟的纪委书记以及至少一位副总经理，都被换上了其他国企的干部。彼时身为董事长的李泽中环顾周围，总经理、纪委书记、副总经理旧貌换新颜，大概会有种荒凉感吧。而当李泽中被调珠海后，既有国企管理经验、又与广晟毫无瓜葛的许光接任。于是情势变得更加势如破竹，虽然媒体所报道的百亿投资亏损目前尚未得到官方确认，但显然李泽中在任时捂住的某些问题，被揭开了。
广晟不仅是个案，更像是典型。去年广东省委巡视组在对省国资委进行巡视时，指广东省管国企“国有资产流失触目惊心”。贱卖国有资产以收取回扣，或通过操作直接将国有资产私有化，是钟金松等人的惯用手法。就在7月份，广东国资委纪检组通报，一国企负责人受贿百余万与某民企内外勾结，造成国有资产损失逾3亿元。
这些问题也不是广东一省独有，“吃里扒外”比较著名的有河北钢铁原董事长王义芳，他让自己的弟弟成立了一家公司，公司的厂房水电费全由河钢提供不算，还打着处理废石的名义，把河钢高品位的矿石拉走，转手再以高价卖给河钢。王义芳转任河北省人大后，接任的董事长于勇甫一上任就强调“坚决清除蚕食企业利润现象”。三年后，王义芳落马。曾经是全国500强的湘潭电线电缆集团公司，在原党委书记兼总经理陈海燕的“愚公移山”之下，两年多亏损3.61亿元，平均每天亏损30多万元。四川东方公司一名负责公司债务债权的副厅级干部，鼓动债权人来公司讨债，然后按回收欠款比例抽成。花样简直多到目不暇接。
据说当年省委巡视组进驻广晟时，“阻力挡道、压力扑面”。从2014年至今，调查持续了三年之久。这显示了广晟内部犬牙交错般致密的结构。但就像安泰俄斯离开了他的大地，顿时失去了力量源泉。李泽中落马后，相信被掩盖多年的重大问题，很快就将大白于天下。国企的健康稳定既关乎经济又关乎政治，不容摇动的这两大柱石一旦被侵犯，任何看似牢不可破的腐败堡垒必将轰然倒塌。理解了这一深刻含义，那些替全民打理财富的人，不应再抱有任何侥幸。
|
